口述:吴玉芬 整理:秋韵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刘贵曾经是我们村儿的倒插门女婿,他老丈人与我家是出了五服的族亲,我应该叫他二姐夫。

二姐家一儿一女,在别人看来,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可是,在他女儿考上大学的那年,他突然带着老婆儿子迁移回了自己的老家,独独把七十多岁的老丈母娘给撇在了我们村里。

他们走得非常突然,事先好像没有流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让他家其他几个姐妹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搬走了的刘贵倒是没有对老丈母娘的生活不管不顾。吃的喝的烧的,都按时按点让儿子给送过去。刘贵的儿子,对姥姥很有感情,不送东西时也经常过去帮老人做点随手的活儿。

刘贵老婆自不用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妈,也经常过去照料老人。

尽管这样,其他姐妹也颇有微词,对他们搬离这个家,意见也是不小。

几年以后,刘贵儿子结婚,几个小姨子趁机大闹婚礼,给刘贵惹下了挺大的麻烦。

从此,刘贵与她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连刘贵儿子,也对几个姨妈记了仇。说我大喜的日子,你们闹这么一出,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们。

其实刘贵与小姨子们的矛盾由来已久,搬走的原因也与那几个姐妹不无关系。

刘贵来到我们村儿入赘的时候刚二十岁。他的老家离我们村儿七里地,选择他入赘,是他老婆的奶奶做的主。

刘贵也是个苦命人,七岁的时候他妈就去世了。他爹在队里赶大车跑运输,那时候我们这一带还没有汽车,他们的马车队经常出远途拉货,一走就是好几天。

刘贵跟着大他五岁的哥哥和大他两岁的姐姐过日子。都是孩子,谁也不懂照顾谁,更不知道管教他,他基本上属于散养的孩子。

他爹生活上对他们管得不多,怕他们学坏,把他们都送进了学校,交由在学校的本家兄弟帮忙看管。

那年头读书要求不高,刘贵一路读到高中毕业,按他哥哥的话说,他念书不是为了学点啥,而是为了逃避劳动。

高中毕业以后,他爹托关系把他弄到公路管理站,当了一名修路工。二十岁那年,与他一起干活儿的人,为他介绍了我那个二姐。

我这个本家二姐,一共姐妹五个。她原本有个叔叔,英年早逝。就剩她爹一根独苗,眼看着生了五个丫头都见不到男孩子。儿子儿媳年纪都不小了,见孙子无望,她奶奶很着急。

从孙女们还没长大成人开始,就一直观察哪个孙女可靠,将来留在家里招养老女婿。

一般人家都是大女儿留下,可是他家大女儿是个很精明的主儿。心灵手巧且脾气很大,老太太说她心太野,根本留不住。老三太滑头,用老太太的话说,老三贼奸溜滑,吃屎都要尖儿,这样的也靠不住。

开始,老二也没看在老太太的眼里,她说老二缺心眼儿,顶不起门户,将来会被外人欺负。有一次老太太病了,老二的表现让老太太改变了看法。

那次老太太不知吃啥东西坏了肚子,跑厕所来不及,拉到了裤子里。大冬天的,棉裤搞得脏兮兮的,跟她一起睡的孙女们各个捂着鼻子往外跑。

只有老二不嫌弃,帮她擦洗身子,又刷洗裤子。她觉得老二心眼儿好,将来能得她的济。

自从心里有了底,老太太就托人到处打听,有合适的人给招一个进来做女婿。

介绍人是老太太的亲外甥,说刘贵年纪比二丫头小两岁,人长得不错,大高个儿,模样也帅气。自小有爹没妈家里穷,入赘的话,家里那边应该没问题。

还说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从小没人管,有点懒散,做事情心不在事儿上。等过来了你们好好调教调教,应该错不了。

刘贵爹知道了这事儿,果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儿子招出去,自己省了好多的麻烦。不用盖房,不用出彩礼。亲家在那边村里还是个村干部,儿子去了应该也没人敢欺负。

刚结婚那几年,刘贵在公路上上班,工资虽然不高,但每天不着家。与家里人也就早晚打个照面,与村里人打不着交道。妻子长得个儿不高,模样挺俊,性格乖巧,俩人感情非常不错。那时候的刘贵还是挺知足的。

后来他们相继有了俩孩子,儿子算是超生,他因此被单位放下来了。当时已经土地承包到户了,懒散惯了的他,每天要下地干活儿了。

他心不在焉的劳动态度,和很多事情不知道该咋做的笨拙,让老丈人对他有了看法。

老丈人开始掉脸子,丈母娘碎嘴唠叨,已经陆续出嫁的大姨子小姨子们翻白眼儿说风凉话,都让刘贵感觉到了不舒服。好在老婆一直与他一心,主动跟老爹提出要分家单过,他便把所有的不满都装进肚子里隐忍着。

矛盾的爆发,是在老丈人病倒的时候。那年,老丈人刚六十五岁,感冒咳嗽了好久,送去县医院看看,说是患了肺癌。

当初他们分家的时候,老丈人有过话,说虽然你二姐招了养老女婿,但你们姐儿几个也有义务和责任给我们养老,只不过负担比他们轻点。

如今老爹的病需要治疗,那时候还没有“新农合”,治病的费用要自己掏。老二提出要姐妹们分担点医疗费。

老大老三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别人家儿子继承了家业,给老人治病都是儿子花钱,咱们的家给了你们,让我们也跟着分摊不太合理。

这样的说法老二肯定不干,别看当初奶奶说老二缺心眼儿,到真正的时候,她跟姐妹们也是针尖对麦芒不落下风头的。

不用刘贵说话,老二一句话就把几个姐妹怼得无话可说。她说:“你们觉得我合适那咱就换换,你们带着女婿回来,我走!”

最后商量的结果,总共凑一万块去市里给老爹看病,老二拿一半儿,其余四姐妹分担。

一向出头露面的事情,都是能说会道的老三老四。这回去市里找熟人帮忙,老四主动领了任务,说婆家那边有个小姑子在市医院当大夫。

老四去了一天回来了,说小姑子看了片子,说病已经到了晚期,治疗已经没有了意义。这大岁数了,不如在家想吃点啥你们就弄点啥,没必要把钱浪费到医院了。

老爹那会儿已经经常出现昏迷状态,半梦半醒中听了四姑娘的话,当即拍板说不治了。

四姑娘拿出袋子分钱,走的时候各家的钱咋拿来她咋拿走的,现在要分发给大家,忽然发现老二家拿的那包钱少了一半儿,整整少了两千五。

这下,一家子炸了锅,吵了个天翻地覆。老二非要问出个子午卯酉,钱都你拿着,咋偏偏丢的是我家的?这贼偷钱的时候还数了数?这么好心给我留了一半儿?

老四答不出来前因后果。爹昏迷着,妈不言语。其他姐妹装起自己的钱包,要么不说话,要么向着老四跟老二吵。

最后也没吵出个都满意的结果,少了的两千五百块,还是老二背了。眼看爹没几天日子可熬了,她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心里苦了。自此,姐妹们的矛盾开始日益加深。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刘贵与以往一样,没怎么说话,可着老婆一个人与她们闹。但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早晚有一天,他还是要叶落归根回自己的家。

熬过了几年以后,刘贵争气的女儿考上大学走了,他与老婆密谋,趁着姐妹们不注意,偷偷与自己家那边当村干部的堂弟商量好,不声不响的走了。

刘贵刚回去的时候,借住在自己哥哥家的厢房里。姐妹们看他们日子过的窘迫,各个幸灾乐祸,说就凭他那样一个懒货,这辈子也别想在那儿有属于他自己的窝。早早晚晚,还是得回咱老娘身边。

老丈母娘也觉得,闺女女婿就这样走了,太没良心了,每次闺女回去,都免不了听老娘一顿数落。

可是她们没想到,当年眼看着家里大战时才十几岁的刘贵闺女,是个有心的人。她后来对父母说,就是不想看着父母被姨们欺负才用心学习的。

她大学毕业在南方找了工作,与高中同学定了婚事。俩人工作的第二年,就给父母盖了新房。有了房子,刘贵儿子马上有了对象。就在他儿子婚礼上,几个小姨子找茬儿闹了婚礼。

据说当时是老五女婿喝多了酒,不三不四的话说了不少,惹恼了刘贵的堂弟。俩人当时就在酒桌上撕起来了,瞬间,刘贵几个小姨子挑担们齐刷刷上阵开打。把个喜庆的婚宴闹成了打斗场,其中一个拉架的人被打断了鼻梁骨。

受伤人的血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有人报了警,才终止了闹剧。警察调解以后,要求刘贵的小姨子那边出医疗费三万元。他小姨子觉得架是在他家打的,起因也与他有点关系,要求刘贵承担一部分费用。

刘贵不干,又是一场马拉松争斗。最后,刘贵也没出一分钱,从此,姐妹们与刘贵断了来往。

直到前几年,刘贵九十岁的丈母娘去世前病倒,几个姐妹轮流照顾老人,姐妹间有了联系,而刘贵与她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理睬。

刘贵曾经说过,他爹妈给他取了个贵气的大名,命却不如人。而如今,刘贵见到我们村儿的人,却硬气得很,说爹妈没给他取错名字。娶了个好媳妇儿,养了好闺女好儿子,晚年的日子,比那几个姐妹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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