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2月,我从吉首卫校毕业,分配到张家界市永定区三岔乡卫生院工作。那时,我认识了现在的“大姐”。

三岔乡卫生院毗邻乡政府,位于永定区东南部,距市城区22公里,辖区东界慈利县金岩乡,南邻永定区双溪桥乡,西连永定区大坪镇,北接永定区西溪坪街道办事处,是沅古坪、大坪等乡镇的必经之道,是沅陵、桃源等县的交通咽喉,如今已划归西溪坪街道管辖。那时三岔,环境险恶,交通闭塞,山高路陡,气温偏低,是呼吸系统疾病高发区域。

那年12月20日上午,天空下着细雨,气温骤然下降,有些寒冷的感觉。我身背被窝、手提铁桶和生活物资,从老家二家河乡荷花村步行到城内客运汽车站,再乘坐湘运线路车,大约一个小时行程,便到达位于三岔乡集镇的三岔乡卫生院。这天,是我到单位报到的日子,也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天。


(资料图)

初来乍到,走进卫生院,眼前景象,令人好奇,一切感到陌生,内心更有些许失落,抑或有一种莫名的诧异:一栋低矮的瓦房,一排冰冷的病床,一套陈旧的“老三件”(血压计、听诊器、体温表),一个摇头摆脑的老中医,一双大庸卫校出身的妇幼和防疫专干,一时半会前来就医的村民。我不禁反问起自己,这便是我往后余生必须面对的战场、战友和乡亲?

我学的是西医士专业,虽然初出茅庐,没有多少实践经验,但内心却很沉稳,毕竟学过两年中西医药,也到县级医院实习了半年,内外儿妇样样都见过世面,基本功还算比较扎实,并不感到怯场。但是再过硬的本领必须与实践相结合,才能更好地为群众服务。我利用休息时间,结合当地疾病分布特点,对照老师教授的书本知识,潜心钻研每一道药方,虚心向当地民间老中医胡家仁、朱贵元请教,经过多次临床验证,不久便掌握了一套运用中西医结合方式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的特效治疗方法。

1993年冬天,一个特别寒冷的日子,我正在门诊值班。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一个小男孩,急匆匆走进了进来,然后一个转身,再一个下蹲,把小男孩放在座位上,还没等我开口,便给我讲起了病情。原来,小男孩名叫胡声宏,每到冬天,都要反复出现咳嗽、气喘、软弱乏力、食欲不振等不适症状,跑了多家医院,找了很多名医,总是治不断根。几天前,因受凉后症状加重,在家吃了几餐药,不见好转,慌忙之中,抱着一线希望,找到我这个新来的医生试一下。看得出来,这个中年妇女非常焦急,已经把希望和赌注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轻脚轻手靠近小男孩,耐心细致做了进一步体格检查,只见两手发冷,眼神呆滞,面无血色,不停地喘息,时而剧烈地咳嗽,身体状况令人担忧。我结合病史、症状、体症和气候等特点,基本可以确诊为“喘息型支气管炎”。我把病情告诉中年妇女,提出了治疗方案,精心制定了抗感染、止咳平喘、支持疗法和“卡介苗”脱敏治疗等综合性标本兼治措施,只用几个疗程,大约治疗了半年时间,就再也没有复发了,困扰在母子心头多年的症结终于彻底解开了。小男孩身体逐渐得到恢复,顺利完成了小学、初中学业,还考上了义务兵,从山村走了出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治病救人是医务人员的天职,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医患关系,却演绎成一段难以割舍的亲情。自从治好了小男孩的病痛,那个中年妇女隔三差五就来卫生院看望我,送来一些自家农产品,还经常邀请我到她家吃饭拉家长,像家人一样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我也不忘从集镇买点食品予以回赠。从那时起,我改变了称呼,叫她“大姐”了,也对大姐有了更深的了解。

大姐学名李双六,家住离三岔村集镇不远的上村组,当初是几间用陈旧木板搭建而成的瓦房,屋体稍微有些向西南方向倾斜,后改建为两层楼房,坐西朝东而立,靠右边是小三间,设有灶房、火坑、猪栏、杂物间等专用生活场所,火坑上方常年挂着好几块柴火烤干的腊肉。大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胡声宏,现已经成家立业。小儿子胡宏岸,已经三十出头,身体健壮如牛,至今独身一人。大姐在家操持家务,养猪养鸡,种田种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生意。姐夫名叫胡科文,忠厚老实,常年带着小儿子长期在村里从事垃圾清运工作,早出晚归,虽然又累又脏,却能为家里挣得不少收入,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自在而又幸福。

1996年3月,我从三岔乡卫生院调往永定区卫生局工作,后来又在区纪委、区城管、区食药、区市场监管等部门履职,我与大姐见面的机会少了,但大姐对我的关爱从来没有缺席,不管我走到哪儿,都有大姐的牵挂。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姐总会提前给我准备好节日的礼物,我人到哪儿,礼物就送到哪儿。春节临近了,大姐给我送来腊肉、糍粑、炒米;端午节到了,大姐给我包好粽子;中秋节来了,大姐给我备好杀好的鸡鸭。平常还不时给我送来远近闻名的家乡特产——三岔豆腐,让我喜出望外。大姐是个热心人,每当我带着妻儿登门拜访的时候,大姐早早就张罗了一大桌美味佳肴,把最好吃的特产拿出来,让我们大饱口福,临走的时候,还要给我们带上一大包山货。大姐是个大忙人,每次进城给我带来这么多吃货,总是来去匆匆,从没到家里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茶。我的长子结婚,大姐给我送了贺礼,在酒店吃完饭便急急忙忙赶回家中,不管怎么规劝,怎么也不愿在我家住上一宿,没有留住并招待好我的大姐,这些都让我的内心感到无比亏欠。

我和大姐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有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三十年了,在我的印象中,大姐算是我一路走来可亲可敬的人了,这份弥足珍贵的情谊,一直并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间。(向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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